风雨重阳话古镇精品社
□邓亨禄
石亭江，其上游称洛水，发源于蜀西九顶山中，破高景关而出，流经什邡、绵竹、广汉、金堂注入沱江。当年，由于陆路交通闭塞，因而界属广汉的边远小镇金轮，就成了什邡及邻县叶菸、大米、木材、生猪等的集散地和天然水码头。那时乡间小路上推菸捆的鸡公车队连绵不断，吱呀的车轴声回荡在开满油菜花的川西平原上，形成一道独特的风景线，码头上一片繁忙景象。从下程序游来的货船和渔船云集，有的渔船上还有“金堂渔业合作社”的字样，那时水深数丈，夏天一群光屁股孩子躺在船板上晒太阳，或一个猛子扎入江中，钻过船底又像鸭子一样浮上水面，我则紧抱着长满青苔又溜又滑的尾舵，不停地用双脚击水，溅起欢腾的浪花，真是好玩极了。山洪爆发时，上游有整座的青瓦木结构房子被洪水冲下来，房顶上还好像坐着有抱着包袱的人。江里的野生鱼类很多，有鲤鱼、桃花斑、麻鱼、白条子、黄腊丁、乌龟团鱼等，还有一种本地从未有过的，也是我儿时看到的最大的名叫“青波”的细甲鱼，夏天发大水时，“青波”从下游溯江而上，待洪水退后，鱼则搁浅，满江的“青波”乱飞乱跳，岸边种地的农民见状蜂涌而至，有的用手中的锄头挖，扁担打，有的甚至从家里搬来鸡笼扣，场面非常热闹。我曾亲眼看见两个农民抬着一条l米多长的“青波”沿街叫卖，因为听说“青波”是吃“水打棒”（死尸风雨）长大的，碧海云天阅读小程序，所以买的人很少。沿江两岸，全是一望无垠的碧绿的甘蔗林，水边长着芭茅和野生毛蜡，成群的白鹭飞来飞去。深秋季节，成片的甘蔗林被伐倒，用甘蔗叶盖屋顶的十几家糖房开始生火熬糖，水牯牛拉着巨大的石滚昼夜不停地旋转，榨出的甘蔗汁如泉水日夜地流，田野里不时飘来一阵阵新糖的清香，馋得小孩子们折一段甘蔗，伸进熬沸鼓着泡的糖锅里一搅，待拿出等糖液冷却凝固后，便成了一根小孩们最爱吃的又香又脆又甜的“糖棒棒”。冬日干涸的河床卵石连天作品如荒凉的大漠，看得见地平线上的行人如小黑点，明镜般的秋水倒映出长长的板桥和蚕姑庙旁几十棵喧闹的红枫，这便是石亭江上有名的“枫树河坝”。
金轮古镇与绵竹、德阳隔江相望，毗邻什邡，小镇因始建于唐贞观年间的金轮寺而得名，一条独街弯弯曲曲呈龙形，蜿蜒数里，两旁多悦读是明清时代留下的古老民居，青石板路上刻满了鸡公车轮和草鞋的印痕。从水码头登岸，游包公庙后，穿“德阳水巷子”上街，再朝右行不远，即到了汉州八景之一“摇亭碑动金铃响”的古刹金轮寺。山门前有一棵高30米，直径1.2米遮天蔽日历尽岁月沧桑的古银杏树，成为小镇千年兴衰的唯一历史见证。秋风吹过，金色的银杏叶雨便纷纷扬扬、有的飘落在瓦楞上，有的飘进店堂里……记得树下有一间修造鸡公车的老店，店主人称“黄夹耳”，手艺远近闻名，后来鸡公车被送进了历史博物馆，他也只好改行另谋生计了。
展开全文
既然阅读小镇呈龙形，灰瓦如鳞，静卧江边，当然就有龙头和龙尾。龙头为上场，中段为中场，龙尾为下场。先前龙头和龙尾部有高耸如城门洞的栅门子，下场坝还竖有一根高20多米的杉木桅杆，杆顶挂一盏长明天灯，取驱鬼神求吉祥之意，云天社澳洲分社专辑，离灯杆不远处立有一石碑，上刻民国某某年“陶团长”剿匪记事略。镇上小街宽不过一丈，云天文学社精品阅读，两侧房屋均有风雨廊，廊柱如林，甚为壮观，廊伸到街上，使街显得更窄，非正午时分，不见太阳，因而小街就显得有些阴暗。街上除众多的庙宇如南华宫、火神庙、武圣宫□、川主庙、禹王宫等九宫十八庙外，尽是饭馆、酒馆、茶馆、干鲜日杂、中药店、糖果酱园和栈房什么的，生意十分兴隆。众多的庙宇，多系明末清初“湖广填四川”时客藉人迁徒四川，为联络乡谊崇祀乡土神祗的同乡会馆，庙宇巍然，殿堂深邃，无不乔木荫荫。火神庙始建于清顺治年间，是广东、江西、湖南、湖北、陕西、四川六省总会馆，庙内有十几棵香樟树，都在百年以上，那正殿上，站着披金甲、赤发、异常英俊的火神黄天化，两旁一为持簿，双眦欲裂的“火判”，一为神情憨厚，腰系火鸦的“小鬼”。幽暗殿堂内，还塑有传说中的改恶从善，爱孩子又要吃孩子的“鬼母娘娘”，有司风、云、雷、电的司令神，有掌管瘟疫豆麻，手持“瘟隍伞”、“黑豆话盘”的五瘟神，有眼中长出一对小手的杨任，令人望而生畏。会馆的山门都造型宏伟，浮雕装饰工艺细致，图案生动，会馆一般都有乐楼，院坝宽敞，两廊建有清爽房舍，既可供同乡人居住，又可作堆放叶菸、花生等土特产的临时仓库。乐楼俗称万年台子，多为单檐歇山式结构，花脊护顶，飞檐翘角，台沿云天的人物鸟兽雕刻工艺精美，栩栩如生，川剧演出时锣鼓铿锵，场场爆满，山门前夜市灯火闪闪，卖小食面点、汤元醪糟、砂糖娃娃、烧酒卤菜的摊子夜深精品不散，小镇像过盛大节日，人们对川剧情有独钟云天。
镇上居民大多是开店做生意的，一到赶场天，鸡才叫头遍，鸡公车就开始吱呀起来，车轮在石板路上碾一路寒星。各家小吃摊点开始生火，【云天社@精品悦读】风雨重阳话古镇 □ 邓亨禄，街上弥漫着袅袅炊烟。镇上十多家茶馆吃早茶的更是人声嘈杂，晨雾沉沉的店堂里，叶子烟竿横七竖八，烟火此明彼暗如繁星闪烁。掺茶的堂倌肩上搭着抹布，右手提把铜茶壶，左手撂茶碗茶船，嘴里喊着“某大爷的茶钱某大爷给了”在茶桌间穿梭来往。咣当一声，茶船撒开，如一群蝴蝶在桌上起舞，随即一道白光从茶壶嘴射出，落进翻江倒海的青花瓷碗里，不偏不移不多不少正好掺个叠碗，没有半点水滴洒在桌子上，可见堂倌技艺的炉火纯青。如有茶客要洗脸，茶馆里专辑备有铜盆、洗脸帕和热水，小厮会端来放在你面前的竹凳上。没有吃早饭的，有卖热鸡蛋的小贩提个木桶，随喊随到，揭开搭在桶梁上的白毛巾，桶里便是泡在热水里的煮鸡蛋，价格便宜，吃起来也方便，很受茶客们的欢迎。天亮后，商家陆续打开铺板门，小街就逐渐开始熟闹和拥挤起来，赶场的、摆地摊的、卖菜的、挑鱼的、行商客旅，摩肩接踵。当然也少不了卖狗皮膏药耗子药、打金钱板弹道琴的，耍猴拉西洋片的外省老头敲响锣鼓扯长破嗓门招揽观众。上场二道栅门子过街楼旁的“彭胖婆”饭店门前炉子上的蒸笼更是重一层又一层，差点碰着低矮的屋檐，揭开笼盖热气腾腾的蒸牛肉、蒸肥肠、蒸排骨、甜成烧白馋得你清口水长流。旁边风雨的大毛边锅里炖羊杂碎的白汤沸腾翻滚，肉香四溢，一碗加葱花的羊肉汤泡锅魁，吃得乡下人大汗淋漓。过街楼下有四乡农民用背篼背来的煮熟的腊瘟猪肉卖，肉是用柏桠烟熏过的，现称现切，吃起来很香，价格也极便宜。
黄昏降临，各家店铺纷纷点燃“亮油壶子”或汽灯。汽灯明亮，油灯闪闪摇曳在文学社小镇，使小镇更像在梦幻中。在神话里。上场有家名日“桃园”的茶馆，白天摆围鼓唱川戏，晚上讲评书，天晴、下雨座无虚席，由邓亨禄川西著名评书艺人专辑刘驼背主讲的一部《七侠五义》，听得古镇小镇人神魂颠倒，云天社的作品。
这是金轮古镇的专辑过去，三年困难时期，我曾回过小镇一次。那是一个隆冬澳洲的夜晚，小镇已经衰败得不成样子，房屋东倒西歪，十室九空，街上死一般寂静，只有寒风吹动桉树叶沙沙作响。从倾斜的铺板门缝里漏出一线昏黄重阳的灯光，照在坑坑洼洼积水的街面分社上，不知是谁家的农妇半夜还在小程碧海宰猪草，单调的哚哚声响证明这个小镇还有生命存在，给幽灵般夜行的我增添风雨了一丝儿温暖和安全感……
金轮古镇是60年代开始衰落的，经过1958年的大跃进，修通金轮至广汉的公路，石亭江随河道的淤塞而断航，就再也没有看见从金堂赵镇驶来的木船了。小镇水码头也荒废成无人野渡，当初繁华的街市也成了老人们在泡桐树浓荫下纳凉的永恒话题。后来老街经过几次拆廊扩街，庙宇逐年被毁，古镇早已面目全非了。尤其是话经过十年动乱，小镇更加破败和萧条，家家关门闭户，铺板上写满悦读“造反有理”“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”等标语口号，群众喜闻乐见的川剧在小镇绝了文学社迹，就连自发组织的川剧“玩友会”也被解散了，精神和物质生活的极度匮乏，使我有幸看到了中国戏剧史上难得一见的，又让人啼笑皆非的水牛上舞台的闹剧。记得那年冬天，为躲避武斗，我回到故乡小镇，在穷极无聊之中，听家人说晚上公社剧场里有“贫下中农毛泽东思想宣传队”的演出，于是在吃罢晚饭之后，便走进了位于中场陕西馆旧地址内简陋得不能再简陋的剧场大门，空荡荡碧海的剧场里观众寥寥无几，而舞台的梁上却是热闹非凡，棲息着一大群黑蝙蝠似的孩子，在上面玩皮捣蛋吹口哨。
演出已经过半，报幕的走到前台宣布，下一个节目是新编藏族歌舞《逛新城》，一声锣响后，先出场的是一位肩扛铁锄，身穿大红棉袄胖如冬瓜的女孩，她边扭边唱：“爸爸哟，快快走，看看拉萨新面貌……”尾随出场是一位头缠白帕，身穿长衫，腰系蓝布围腰的老农，牵着一头滚瓜溜圆的大水牯牛，于是气氛骤然热闹起来，台上台下笑声不断。老农抚着胡须边走边唱： “雪山升起红太阳，毛泽东思想闪金光，父女双双逛新城，喜看拉萨大变样……”每唱一段没有乐器伴奏，父女俩都要嘴哼过门绕场一周，牛也乐哈哈地摇着尾巴自我感觉良好。父女俩你呼我应配合默契，讨厌的是梁上观众，只要胖女孩喊一声“爸爸哟”，他们都要占欺头地应一声“哎”，搞得演员几乎乱了方寸。到节目结束时，那头水牛好像“演”兴未尽，赖着不肯下台，尽管牛鼻绳拉断和用鞭子抽打也无济于事。
报幕的请来三个壮汉，一个在前头拉，两个在后面推，牛文学社仍然纹丝不动。正在人和牛较劲之时，牛尾巴突然高翘起来，从屁眼里冒出一筒筒热气腾腾的牛屎，在台上堆起一座冒烟的小山。三个壮汉再次发力，只听“咔嚓”一声，年久失修的木板断裂，牛顿失后蹄，大山般倾倒……
随着陆路交通的四通八达，前几年又修筑了金轮至德阳、什邡的国家二级公路，石亭江上架起一座长虹卧波、气势恢宏风雨的公路大桥，这无疑给因历史变迁而成□话“死角”的小镇经济，吹来阵阵复苏的春风，带来程序难得的发展机遇！
看来，我记忆中的古镇早已消失得无踪无影，只有金轮寺作品山门前那棵参天的古银杏树，会永远挺立在小镇人的瞳孔里，年年春华秋实，成为一种继往开来的象征。我站在澳洲水泥路笔直、街房排列整齐、秋花艳红的新街上，遥望一幢幢崛起的高楼，挥手向小镇的昨天告别……
作者重阳简介:邓亨禄，中国作家协会四川□分会会员，四川什邡市作家协会主席社，原分社《亭江文艺》主编，在全国各大报刊杂志发表文学作品多篇。四川什邡市艺术馆文学专业辅导老师。
云天文学总社重阳版权云天页
【精品悦读】隶属于中国云天文学总社，系国内知名公众平台 【名家文学】【华语诗界】的云天姊妹公众平台，欢迎各界文朋诗友，关注平台、踊跃文学社投稿，尤其欢迎各文学团体集体推荐稿件。
投稿福建省邮箱:jingpinyuedu1@sina.com
云天精品文学总社机构
福
创作不易，编辑辛苦阅读，望君转发碧海，点亮在看!
扫码赞赏通道
备注说明给谁
方便快捷专属